春天真的到了。
今天走出辦公室,猛一抬頭,才發現好幾棵門前的樹上,已經有嫩嫩的綠芽,一點一點的把每枝枝枒點綴的好似掛滿一串串小小的、迷你的綠色燈泡似的。
春色,襯著陽光撒下的亮金,一覽無遺。
最近總是掛心著一個人。心裡想著,他大概連春天來了,都無心理會,無法費心注意吧。
看到報紙上的一篇文章,「本土王牌 莫砸了招牌」。我想的卻是,在台灣,有多少的本土投手,是被王牌這個招牌給砸死的?又或者,中職這個招牌,是犧牲多少的投手生命才撐起來的?
其實,講真的,這樣的怨懟,已經是一種陳腔濫調,有點像是狗吠火車,喊到臉紅脖子粗的,火車還是呼嘯而過,狗還是狗,坐在上面的乘客,搞不好連我是小花、小白、小黑都還不來及看清楚,就已經擦身而過。只是,從阿福傷癒復出,看到他投出的每一顆球,守著他的每一場比賽。
有種心酸,漫天而來。有的時候,甚至會酸得我,連眼睛都快要張不開。
在休息室裡,呆望著自己的手指的他在想什麼?
站上投手丘,找不到好球帶的他在想什麼?
飆出146的快速球,卻還是被打爆,他在想什麼?
脫下球帽,用袖子擦擦臉上的汗,他看著打者,他望著捕手的暗號,他在想什麼?
聽說,阿福是個想太多的人,那到底,他在想什麼?
我是個一點都不專業的球迷,但是,先發、中繼、後援三者明明性質如此不同,阿福在這三個角色當中擺盪,很怵目驚心。球帽底下,大多是沒有表情的臉孔,開始滲出一絲絲的不安和不知所措。一向平靜的眼瞳,在最深處,似乎有一簇簇的慌亂,燙傷了這位可以投出極品滑球的棒球少年的自信。
如果可以,我真想把棒球沒收。
還給阿福開始愛上棒球那一刻的純真。
阿福說過,小時候去打棒球之後,回到家就要換他被打,因為父母都不支持。但是寧願被打,也要偷溜出去,用著破破的球具,拿著兩光的球棒,和那一群和他一樣只是單純愛上棒球的同好,不用搞懂什麼是滑球和指叉球,反正,球來了就打。我想像著,一向壓抑、一向自制的阿福,回到侯文詠頑皮故事集裡面的那位調皮的棒球小子,在一點都不超級的超級棒球賽,偶爾當了小小的英雄,卻還是要被大人追著滿場跑,被拎著耳朵,邊挨打邊求饒:「下次我不敢了,救命,下次我真的不敢了!」
真的,如果可以,我真想把棒球沒收。
讓阿福在場上,唯一要擔心的只有遠遠傳來媽媽的叫罵聲:「猴死孩子,幾點了,還不曉得回家吃飯!」即使回家免不了要一頓竹子炒肉絲,阿福臉上必定還是帶著滿足的笑容,無憂的站上投手丘,無慮的面對手中投出的每一顆球。
真的,如果可以,那該有多好。
然而,阿福還是在牛隊,我也還是牛迷。
王貞治的父親,帶著鄉愁,總是一再的提醒他的小孩:「我的家鄉,絕對不是你們生活得下去的地方!」這是一種不被理解,對於自己的根源地,自卑卻又糾葛的思念。而最近,我也帶著一種自卑卻又糾葛的矛盾,看清了,我的球隊,不是王牌生活得下去的地方;也是一種慚愧卻又無能為力的無奈,明瞭了,我的中職,不是王牌生存得下去的競技場。
這幾場球賽,只要是阿福在場上,也隱隱約約的感受到了,牛隊的隊友也帶著這樣複雜的情緒來望著他投球的背影。越是想要幫他,越是身體僵硬;越是想要替他解決打者,越是容易出錯。阿福的控球或許如球評所說的,打亂了防守員的節奏;但是,更重要的是,阿福過去的付出和人格特質,讓身邊的人,太過用力的想幫他,因為不忍也不想看他再跌倒。如同失誤的泰山和紅猴,沒有幫阿福處理好的每一顆球,帶到的特寫,都是低頭,不敢和其他的隊友有眼神交會,更不願去看阿福臉上的表情。
但是,在這一個又一個自責的表情,
還是看到了,
一種信念,
一種意志,
一種在乎,
一種相信阿福超強的靈魂,終究會超越、會克服的信賴!
我們都如此深深的在乎彼此,還有什麼是無法一起面對的呢?
因為阿福,為了球隊,千千萬萬遍一定還是覺得值得。
因為阿福,為了隊友,千千萬萬遍一定還是覺得不後悔。
所以,身為阿福的隊友,為了阿福,千千萬萬遍也一定都奉陪到底。
所以,身為牛迷,為了阿福,千千萬萬遍也絕對不放棄!
春天真的到了。
希望阿福,走出休息室,猛一抬頭,會發現好幾棵球場邊的樹上,已經有嫩嫩的綠芽,一點一點的把每枝枝枒點綴的好似掛滿一串串小小的、迷你的綠色燈泡似的。
而春色,襯著陽光撒下的亮金,一覽無遺。
如果有人到球場,看到阿福,請幫我告訴他,春天真的到了。
為他,千千萬萬遍。
- Apr 03 Mon 2006 23:25
《春.曉》為你,千千萬萬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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